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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站着一只麻雀

李想不断地打电话,经过几条尘土飞扬的胡同,终于找到老乡的住处。这处院子虽然陈旧门口却很气派,当年曾是大户人家,门廊两侧的上方依然完好无损的保存着精美的砖雕,门廊正下方用毛笔大字书写着耕读传家。字迹虽然模糊,还是能够清晰地辨认,门廊两侧的下方蹲着的两只石狮子与砖墙砌在一起,两扇厚重的大门紧紧关闭。李想一边喊着老乡的名字,一边轻轻叩响过道的大门,从里面传来阵阵狗吠,紧接着是脚步的声音。老乡一边呵斥着跑在前面的那条大黑狗,一边应声将门拉开一条缝,看见是李想,门缝又拉开一些,让李想进来以后,将大门又关上。那条黑狗摇着尾巴冲着李想叫着,老乡冲着黑狗训斥了两声,那条狗停止了叫唤,夹着尾巴回到院子的窗户下面。李想跟在老乡身后走进院子里,院子里十分凌乱,南边墙根底下堆放着装满塑料瓶子的麻袋,麻袋旁边是一堆废书废报纸,西面厢房窗户底下放着一辆摊煎饼果子的三轮车,北面正房台阶下面的两棵树上拴着一根铁丝,上面晾晒着几床被子。院子的正中间,放着一口大锅,四周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塑料布,上面摆满麻辣串,有个小伙子正在从锅里面将炸好的麻辣串放进旁边的铁盆里面。锅底下面燃烧着火苗,劈柴发出阵阵爆裂的声音,浓烟从锅底冒出来。

老乡将他领进东面厢房,屋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狭小的空间里摆满房东留下的不用的物品。老乡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让他在炕沿上坐下,炕上摊着被窝,火炕北边的地上是落满尘土的缝纫机,屋里中间的空地上放着圆桌,上面堆放着锅碗瓢盆。李想坐在四面透风的屋子里,看了一眼窗户,窗格子上糊着报纸,可是并不能阻挡冷风迎面吹来。

“喝水不?屋里条件差点,你将就一下。”老乡问他。

“不喝,出门在外都是这样,我住的地方比你这里也强不了多少。”李想也在城中村住,只是已经出了西二环,原先住那里是图房租便宜,现在房租几乎每半年都要涨一次,已经和市区里面差不多,他准备过了年以后搬家。

“喝点水吧,怎么今天没干活,想起来我这里了。”老乡说着话,从圆桌底下拿出暖瓶,给李想往白瓷缸子里倒上热水。然后,将冒着热气的白瓷缸子递过来。

“吃了晌午饭没干活,闲着无聊就想起你来了。”他说这话有点表情不自然,平时很少说谎话,还没有习惯。白瓷缸子捧在手里,渐渐暖和起来。

“找找正经的活干没有,还在马路中间给人家发广告传单?多危险啊,天冷了也受罪。”老乡说着话将身上的绿大衣裹紧,显然觉得这屋子里有点冷。

“不好找活,眼看就到年根底下,再熬一个月就该回家了。”他说着话,低头喝了一口水,水有些凉,白瓷缸子还在冒着热气。

“实在不行就到建筑工地上干一个月,干建筑的活村里的老乡人多,兴许能找到活。我在夜市上卖麻辣串,养活自己都费劲,整天被人赶来赶去,不知道哪天就干不成了。”老乡给他出着主意,以为他是来找活干。

“不用了,离过年也没几天了,你有多久没回家了?”李想问了一句,他不知道该怎么提借钱的事儿,迟迟难以开口。

“收秋的时候回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地里活还得靠我干,你嫂子身子骨也不壮实,伺候伺候老人孩子,也够她忙活了。”老乡说着叹了一口气,好像生活的重量有些让他无法承受,却只能将就着来过眼前的日子。

“都是这样,谁家里都有负担,现在挣钱多难啊?花钱却跟流水一样,什么东西都贵,不算计地里上化肥农药的花销,一家大小光买油买菜和孩子的学杂费加在一块每年下来也要大几千块钱。”李想说得是自己,去年在城市挣的钱刚够自己吃饭,这一年下来又没有挣什么钱,想到过年他有些害怕。他心里盘算着借钱的事儿,就是张不开嘴。

“有事不?有事就说话,我该收拾收拾出摊了。”老乡问他。

“没有事儿,没有多大事儿?今儿个我,我把刚发的工资给弄丢了,看看你手头上能不能活动一下,借给我点钱吃饭。”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说了出来。

“这话怎么说呢?过秋回去把挣得钱拿家里了,回来这两个月也没挣什么钱,上礼拜天还给人抓住罚了二百块钱。”老乡面露难色,说着自己的苦衷,不停地搓着两只手,似乎不愿意让李想为难,可是自己又没有办法。老乡一脸的愁苦显然很想帮助,却又显得无能为力。

“那,那样的话,我再去找别的老乡。那就不耽搁你功夫了,你忙吧。”李想站起身来,将那只冰凉的白瓷缸子放回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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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要走人。

“这样,我还有二十块钱吃饭,你先拿走十块花着。”老乡说着,慌忙跟着立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两张纸币,将一张有个角撕开贴着透明胶布的十块钱递过来。

“不用了,我再想法子吧。”李想推开老乡的胳膊,走出屋子。

“实在不行,你就来我这儿吃饭,馒头咸菜怎么也能吃饱。”老乡将钱又放回自己的口袋里,一边说话,一边跟着走出来。

“不用送了,你回去忙活吧。”李想向着门口走去,院子外面的温度跟刚才屋里的温度差不多,出来以后,并不是觉得很冷。

“不忙,有空的时候,还来找我。”老乡说着话,将李想送到门口,李想出了院门,两扇黑色的大门又紧紧关上。

他走在胡同里面,从一个院门口流出的污水在马路上结出一层薄冰,他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胡同,狭窄幽长像是没有尽头。拐过一条街,不远处的空地上堆积着垃圾,两条流浪狗在上面翻捡着食物。他回想着刚才借钱的情景,觉得自己很丢人,直到现在脸上还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这件事情在村子里如果传开,传到父母的耳朵里面,他们会觉得脸上很难堪,以后在乡里乡亲面前说话就会抬不起头来。他经过垃圾场,看了一眼在垃圾袋里低头刨食的流浪狗,忽然想到丧家之犬,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流浪狗从垃圾袋里面抬起头看着李想,眼睛里既没有畏惧也没有欢喜,更不愿意跑过来看个清楚,对这个经过的陌生人甚至懒着理睬,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继续吃着塑料袋里面被丢弃发霉变质的食物。两条流浪狗显然很久已经没有洗澡,身上的毛很脏,原来的白色几乎变成灰色,它们在垃圾场里面也是讨生活,这是属于它们的世界。流浪狗的本性并不冷漠,也想享受荣华富贵,也想早点结束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受苦遭罪的日子。也许,聪明的流浪狗已经看出这个人的穷困落魄,处境甚至还不如自己,更不会成为收养自己的主人,给自己一个温暖的家。

到了街口,李想远远看见围着一群人。就要走近,听见传来那群人大声地叫喊,还夹杂着女孩子哭泣的声音。

“打,使劲打,打够了再往派出所送。”一个人喊道。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偷钱包,小小年纪不学正经,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做小偷。”另一个人说。

李想听见小偷二字,赶紧围了过去。拨开人群,他看见地上躺着正是偷自己钱包的女孩,牛仔上衣沾满土,紧紧抱着胸前的口袋,手上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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